在那之后，时间又过去了大约半年——
我总算是达到了能稍微控制自己魔力释放的水平，身体的发育也很快。
但仅仅是这种程度，似乎无法满足双亲赋予我的厚望，也一直在找寻新的老师教我魔法。
而这一找，就又是数月。
……
「哎，招募的公告明明都发布三个月以上了，为什么还是没人肯来当小艾尔的家教呢？」
这天晌午，在阳光和煦的大宅后院，母亲穿着轻薄的绫罗，无精打采地瞅向正在练字的我。
「夫人……对不起……要是我当时多注意一点，也许就不会让少爷无人可教了……」
以及，想辞职，却没能走成的小绿。
三人就这么一起围坐在凉亭里避暑。
小绿手捧儿童文学为我朗诵，母亲则是闲的无聊来陪我，然后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。
好像是出于雇佣者保密义务的原因，为了不让小绿走漏格雷斯特家幼子天生异常的消息。
父母通过高额的报酬，强行将她扣下继续充当我的女仆，但条件是不用再教我魔法了。
我也很高兴基尔蒂没有真的被我吓跑，可也在学习魔法的道路遭遇了母亲的严格调教。
按她本人的说法，高级以下的魔法基本信手拈来，教我这个才出生几年的小孩绰绰有余。
不过呢，也不知道是不是母亲想在我面前逞强，所以故意把上限吹牛似得抬高了几分。
她总是吹嘘曾经的冒险者生涯有多么厉害，并以此为基础命令我必须做的和她一样好。
结果，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，她掌握的所有低等法术就被我学完了。
虽然都是难堪大用的法术，比如水球土墙之流，但在魔力×∞的外挂增幅下也不容小觑。
接着在被我拆穿没有新魔法可教后，母亲就阴沉着脸强迫我反复练习已经学会的魔法。
属于父母的一贯作风呢，真是残忍，当初干脆不要夸下海口啊……
任何事情一旦重复个无数次，例如每天都要放几百个水枪什么的，都会变得枯燥乏味。
我也只能忍受着这单调的日常，任由身体一天天长大。
可即便如此，她无法再教育我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。
不论母亲再如何苛刻地要求我，都只能发现我那无底洞一样毫无道理可言的魔法天赋。
到后来我甚至连释放水球都不需要吟唱，别人问起我就回答熟能生巧，才没骗人哦。
孩子的学习能力太快，一定让她这个母亲很困扰吧，所谓的才能即罪过呢。
可我只是想要活下去啊，毕竟不把魔力用光就会死……括弧哭。
所以这段时间，艾瑟雅常常会情不自禁地哀叹几声，搞得小绿总是一副大王饶命的状态。
她似乎认为是自己的错呢，真是可爱。
「我亲爱的基尔蒂，这事不能怪你……毕竟你也付出了，嗯？相当惨痛的代价不是么？」
格雷斯特太太装模作样地打起了哈欠，目光有意无意地瞥过小绿的胸口。
不过真可惜啊，从我这个角度，能很明显的看见你眼神中的嫉妒哦，太太。
「夫人！这个，这个其实不太算是代价吧……除了肩膀经常会感到疲乏，还有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很让人害羞以外，没有给我造成太大的困扰呢，也侧面证明了少爷的才能不是吗？」
「说的也是啊，证明了我家孩子确实与众不同，有什么好处都优先给和她亲近的人呢。」
发出羡慕语气的同时，母亲看看我，又瞪了瞪小绿的上半身，然后别过头欣赏风景去了。
哎呀呀，该怎么说呢……
虽然大有大的好，小绿也确实很有姿色，但个人还是比较喜欢母亲那样大小适中的类型。
而且不光大小，真正的绅士应该从柔软程度、可爱等级、以及长在谁身上综合的去考量。
再退一万步来讲，伟大的欧〇党党首也曾经说过——
“宇宙只有一个，而欧〇却有两个！”
“大大的欧〇饱含着梦想，小小的欧〇也饱含着梦想！”
会纠结大小的家伙，都是不合格的绅士，对待任何欧〇，都应该满怀爱意地去接受才是。
啊，不对，我又在意〇些什么啊。
都已经三岁半了，早该脱离母乳期了才是，现在的我是大人，要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去。
然后，我的视线就被挺身伸懒腰的小绿给抢夺了。
所谓的欧〇党宣言也许不能全信。
「好……处？」
「没事，你继续给艾尔念书好了，刚才是我在自言自语。」
或许是终于察觉到自己女主人的身份，母亲掂量了一下自己某处的分量后款款起身。
说起来，艾瑟雅的表情从刚才起就变得很忧郁，眉宇间隐藏着一抹疲倦……还有困惑？
是有什么心事吗？还是依旧很在乎小绿的欧〇呢？
「像艾尔这么有才华的孩子不应该泯然众人呢，是时候找个真正配得上你的老师了。」
说着，艾瑟雅来到我身边，慈祥地揉弄起那对猫耳，让我无心专注于练笔。
原来是在为我的前途担忧吗，真是不让孩子省心的母亲呢。
然后，之所以说那是一对猫耳，是我通过在镜子面前和抓来的野猫比对后，自己确认的。
无论长短、轮廓还是外形，都和猫的耳朵类型很像，倒是这几年已经有掉毛的迹象了。
该不会真的和某奴隶少女那样，会被主人摸成秃顶吧，各位家长大人还请爪下留情……
「妈妈，难道你已经找到新的老师了？他会比你还厉害吗？什么时候教我新的魔法呀！」
享受着被摸头的快乐，我配合地抖了抖喵耳卖萌道。
「快了艾尔，如果对方真的愿意教你，很快你就会没时间陪基尔蒂姐姐念书了哟？」
「诶诶？」
要剥夺我目前唯一的娱乐吗！
母亲的眼神好像在一瞬间内暴露出杀意，她就这么在意我把家里仆人的胸部搞大了吗？
又不是搞大人家的肚子啊喂！
「那他到底是谁啊？会比妈妈和小绿姐姐教的还好吗？如果不行就算了！」
被那道眼神刺痛神经，我战战兢兢地咽了口唾沫。
「她啊，是个艾尔一定不会喜欢的老师，但却是你现在最需要的老师。我会让爸爸带她来见你的，到那时你就能学到新的魔法了哦，而且——不论你愿不愿意，都必须要去学。」
这时，艾瑟雅和小绿的电波好像串进了同频，纷纷用“这孩子真可伶啊”的眼神看向我。
见鬼，难不成是会吃人的怪物要来当我的老师吗？
当时我满腹狐疑地回望着两人，却没有想到，父亲隔天带回家的比吃人的怪物还要可怕。
……
「初次见面，吾之名讳唤作妮戈兰·西鲁基，招呼就不必打了，我要教的人在哪里？」
那天傍晚，我用完晚餐后被母亲吩咐留在餐厅静坐，心里也大概猜到新老师要来了。
而果不其然的是，就在父亲形色匆匆地离开大厅后，我听见了一道甜美的嗓音袅袅飘来。
哎呀，还想着被母亲说的神乎其神的魔法师会不是是个老大爷，但这声音已经排除了呢。
哪怕隔着几面墙壁，在我早已发达的听力捕捉下，还是听清了那神似泽城姐姐的语叹。
有点无口加面瘫的感觉。
声调中满溢着淡漠和冷静，想必是个很注重效率的人，第一印象应该表现得沉稳点吗？
虽然内心希望是个知性温柔的大姐姐，但如果是个处惊不变的面瘫也意外得很带感呢。
「西鲁基大人！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，请用茶！我夫人正在带他过来，请您稍等片刻。」
在父亲颇为恭维的寒暄下，母亲很快就回到餐厅，牵起我的手往会客室行去。
只是不知为何，她的神情看起来颇为忧愁不安，是怕我又吓到新老师没人可教吗？
还是……怕新老师吓到我呢？
没这个可能吧。
就在我这么想入非非时，娘俩已经来到了会客室门口，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。
「毕竟是当今格雷斯特家主的请求，我接到书信后就赶来了。更何况，当年你离家出走背井离乡，没有继承传统接受我的指导，那么由您的儿子来贯彻家规也不失为一件幸事。」
「呃……那是自然的，西鲁基大人……那时我的年轻气盛，不喜欢被家里的条条框框束缚，所以错过了受您指点的机会。现在今非昔比了，说什么也不能让艾尔也错失良机啊……」
「嗯，我等他过来，你也好自为之。」
「好的，好的，西鲁基大人，艾尔他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，他呀，当初可是惊讶了……」
要不是手掌被母亲的大手包裹传来丝丝温暖，我做梦也想不到父亲会这么谄媚地讲话。
平时的威廉，可是说一不二，遇到困难便直接拔剑斩了再说的肌肉笨蛋。
我还以为阿谀奉承这种事，和他应该完全绝缘的才是，看来门后面的老师不好惹啊。
是家族内部的什么大人物吗？
说起来，听双亲的话，格雷斯特应该是个大家族才是，可我至今却只见过父母两人。
看来有隐情啊。
想到这里，我的内心油然而生“视死如归”的情绪，但愿自己不会让父母失望吧。
母亲这时也轻轻叩响门扉，和我微笑着对视一眼加油打气后，带我步入了知识的殿堂。
然后，我看见了一个仿佛从画中走出的……绝美女子。
这一世的妈妈，已经是前世顶级模特的水准了，但对面的那人却比母亲多了一丝仙意。
如果只能用两个字描绘眼前的这名女性，我首先想到的便是「雍散」，其次则是「儒雅」。
来者颈饰黑绳，眸若白璧，肤如膏脂，大家举止。
只见在会客专设的气垫沙发上，此刻正休憩着一只雍容儒雅的黑猫。
说是衔蝉，自然是一种赞誉，而并非她与我一样拥有猫耳。
毕竟她能被格雷斯特家的当代家主以礼相待，当然不是简单人物。
但更不简单的，却是她那风化绝代的美。
女子生有一头皎黝的黑发，身着一袭古典质朴的漆黑礼裙，戴着顶无边女帽彰显深沉。
配上其凝神送秋波，品茶不露齿的举手投足，给人一种神圣高洁的……怠惰感。
这样庄重得好像不沾俗尘的贵人，我也只在ACG作品里见到过。
没想到今天能见到活生生的人，并把那种超脱凡世的气质诠释得淋漓尽致。
要不是前世为了写小说锻炼过文笔，恐怕我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几个词阐释她的美貌吧。
所以，我很快便注意到她可能不是人类。
也没有什么证据，纯粹是下意识这么觉得，大概普通人也不会有这么漂亮。
可紧接着，让上述一切我对其的美好印象，都骤然崩溃一地的对话发生了——
「西鲁基大人，真是抱歉让您久等了，这是我们的儿子艾尔，别看他还这么小，魔……」
「嗙啷！」
「法的学习和使用技术已经……诶？」
「威廉……这就是……你的儿子？那个被你称之为『百年都难得一遇』的魔法奇才？！」
「呃……」
就在我还震惊于新老师的魅力令人窒息，父母也忙着把我介绍给她之时。
真正令人窒息的操作出现了。
「西鲁基大人，我没有骗过您啊？虽然艾尔的年纪是小，但是他的天赋……」
「但是什么？天赋？呵呵呵，看看你们生下来一个什么样的杂种啊？不伦不类的耳朵，和头重脚轻的身体，噢？还有六分之一魔神兵的血统吗？可惜命格有缺，难堪大用。
不过嘛，就算天生就这么多缺陷，由我妖夜西鲁基来培养，未来照样能成为一方豪雄。只是很遗憾，威廉，你耍了我！一个才三岁的孩子不可能存有多少魔力！你欺骗了我！
我早就应该猜到的，没经受过家族正统教育的你，和外面的野狗野猫都是一路货色。你心里一定想着孩子哪怕没有才能，找个好点的老师总该有出路吧？但我可不会白白受你利用！
你心里清楚请我离开『祖地』会有什么后果！可你却还是为了这个各种残缺品拼成的二流货色，把我找来当他的老师！『壶中读姬』的名号可没这么廉价，我们后会无期了，威廉。」
不等母亲让我在她面前展示法术的造诣，也不听父亲“低三下四”苦口婆心的请求。
那个美到惊为天人，装束好似维多利亚风洋娃娃的美少女，指着我的鼻子就是一通谩骂。
顺手还把上好的茶瓷杯给摔了，不少茶叶溅到了我的脸上。
内心和茶水一样苦。
喂喂，这又是那种俗套的蛇蝎美女设定的么？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，实际是毒舌什么的。
真是太可怕了。
要不是母亲因为愠怒而用力紧握我的手在暗暗发抖，我恐怕也会被她的这番气势唬住吧。
说实在的，尽管新老师的外貌看起来不大，可说话的势头很足，凶神恶煞、劈头盖脸的。
心智稍不坚定的家伙，在面对这样的苛责时肯定备受煎熬……
比如，我……
放在前世，我这个死宅兼胆小鬼，可能在第一个标点符号出口时就已经抱头鼠窜了。
“那个我”，不可能受得了无来由的指责的。
但此刻，“我”还好好地站在原地，没有逃走，也没有被吓哭，就这么定定地注视着她。
因为，她侮辱了我的双亲。
我这个人呢，这辈子下定决心要和以前活得不一样了。
上辈子，我可能很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，最终导致我闭门不出，变成只会啃老的废柴。
但这一次不会了。
说什么也不会。
更不允许别人侮辱自己的父母。
他们可是将我从死亡还有绝望的泥潭拯救而出的天使，你这个中二病女有何资格骂他们！
于是——
「西鲁基大人，等等！请等等！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！艾尔他真的具有魔法天赋！」
「够了！你是在质疑我数百年来的魔法常识吗！是你的孩子只有三岁，不是我！威廉，我看在你还是格雷斯特家代理家主的身份上最后警告一次，别再阻拦我，否则后果自负。」
见好不容易请来的家教要走，膀大腰圆的父亲第一时间站在她身前，想再劝劝。
然而对方的脑筋这时比父亲的胳膊还粗，我看见她眸中甚至要冒出火来，怕是真的很气。
但气就气吧，我也不想让你这种人当我的老师呢。
「父亲，你为什么不让她走呢？既然这位老师不识货，就算把她留下来，你又指望一个不识货的老师能教我什么呢？我看就连小绿姐姐都比她会教人，还是别浪费人家的时间了。」
没有任何征兆的，可能就连我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勇敢。
在这位「壶中读姬」即将和父亲展开激烈冲突之际，我“童言无忌”地说道。
「艾尔！！你在说什么啊！！还不快给西鲁基大人道歉，大人，真对不起，我家孩子他……」
母亲第一时间就回过神捂住了我的嘴，并把我藏在她身后，向那个所谓的大人点头哈腰。
可我并不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之类，只觉得内心十分愤愤不平。
「大人……这……童言无忌……童言无忌……孩子说的话请您别太当真！我代替他向您陪个不是了，艾尔太还小，也觉得自己不该被轻视，所以您还是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吧……」
不约而同的，威廉也连忙更恭维地冲女人鞠躬，唯独我被母亲按住，内心万语无可言说。
真是越看越让人生气……
犯得着为我找个老师这么委屈自己吗？
我以后一定会发扬你们两人的优点活得精彩无比，把这个中二病女比到体无完肤的啊。
可下一秒，场间的形势就变了。
「呵呵，有趣……敢说我不识货，你自己又有多少斤两呢？嗯？小弟弟……」
「嗖——！」
好快！
「西鲁基大人！艾尔他只是个孩子，您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，别拿艾尔他撒气……」
仅仅在我上下眼脸相撞的一瞬，西鲁基的身体便无视物理法则越过父亲来到我的身前。
先不提这个世界有没有物理法则这回事，但她凭空消失又出现却把母亲和我吓得不轻。
艾瑟雅急忙把我抱在身后不让西鲁基靠近，可却为时已晚。
「撒气？不，我不会伤害小孩子的，更遑论他还是下一任『候选』的格雷斯特家继承人。」
女子的脸上露出邪笑，用手指在艾瑟雅前方轻轻一点，一道蓝光旋即浮现。
接着，海一般蔚蓝的光晕像一条绸缎翩翩起舞，包裹了母亲也缠绕了父亲，流转在半空。
最后，这挽绸缎将两人的身躯凭空抹除，仿佛我的双亲从来没进过这间屋子一样。
只留下我，和这个魔鬼独处一室。
「正因如此，我才要避免他被愚钝的父母用粗俗的知识玷污，变得像上一任家主那样不知好歹肆意妄为。现在就让我来代替你们教导教导小孩吧，小子，你不是说我不识货吗？」
「……」
我突然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，心脏也跳得好快，该不会她想直接把我杀掉灭口吧？
这样想着，对方却语锋一转，让我觉得尚有一线生机。
「那么，就拿出你最厉害的法术让我瞧瞧。如果你能伤到我，我不光向你的父母赔礼道歉，还会发誓把你培养成全大陆最强的魔法使。可你若不能，就休怪我把你从双亲手里夺走！」
女子的嘴角咧出一弯傲慢至极的弧度，但不知为何，我却同样充满自信地回望向她。
「怎么样，你敢答应吗？」
「……」
哼，有何不敢呢？
正好，我也想看看这几年下来，自己的魔法水平在母亲的教导下有没有进步。
既然他们现在不知道被你弄到哪去了……
今天就拿你这个中二病来试试手罢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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